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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太清宮老子文化廣場
李玉跟著奶奶來到太清宮老子文化廣場，參加非物質文化遺產展演活動。廣場上人來人往，熱鬧非凡。李玉東張西望，不小心一腳踩在一個人的腳上。雖說李玉還只是十五歲的初中生，可個頭像大姑娘了，那一腳踩得不輕。聽到哎喲一聲，李玉側過頭來，連連說對不起。被踩的是個氣質文雅的中年女人，面色桃紅，細眉入鬢，兩眼水汪汪的。中年女人微微一笑：“沒關系。”站在中年女人旁邊的高個男人，儀表堂堂，不高興地瞪了李玉一眼，小聲斥責說：“小心一些。”轉而對中年女人露出笑容，問：“不要緊吧？”中年女人溫和地說道：“沒事兒。我們走吧。”李玉望著中年女人的背影，心里一陣感動。這時，奶奶拉著李玉的手，笑著說：“人多，眼睛管事些。”走了幾步，奶奶說，“那個男人我見過幾次面，是高副縣長，管文化的。”李玉知道奶奶在縣城參加過幾次非遺傳承人會議，認識高副縣長不稀奇。心想，高副縣長陪同的中年女人，肯定地位不低，只怕是省里來的大官吧？
來到非遺文化活動展演區，李玉跟著奶奶在凳子上坐下，把紙、剪子從小竹籃里拿出來，擺在工作臺上，開始剪紙創作。奶奶作為老子故里鹿邑縣剪紙藝人，尊崇老子“道法自然”的思想境界，作品立意和諧、安詳，線條流暢，剪法古樸，無論人物、花鳥，深受老百姓喜歡。李玉從小跟著奶奶剪紙，剪紙手藝不在奶奶之下。奶奶特地帶李玉一起參加剪紙展演，也有歷練的意思。奶奶深受老子無為而為辯證哲思的影響，從未強迫李玉學習剪紙藝術，但李玉近水樓臺先得月，玩耍之中竟得了奶奶剪紙藝術真傳。
李玉在奶奶旁邊，剪了一幅雙龍奪珠，一時興起，望著文化廣場老子的塑像，開始剪老子像。不一會兒，神態敦厚，目含睿智的老子剪紙作品，便完美地呈現出來。李玉自我欣賞，怡然自得，輕輕唱起了豫劇《老子》中的唱段：
周幽以來百序亂
禮崩樂壞泛異端
正人君子找不見
追名逐利相爭先……
▲老子像剪紙作品
忽然，有人輕輕贊了一聲：“好！”李玉抬眼一瞧，正是被自己踩了一腳的中年女人。李玉的臉像火烤紅了，大大方方地問：“您是說我唱得好還是老子像剪得好？”
中年女人瞧瞧奶奶和李玉，溫和地說：“你的剪紙作品好，唱得也好。”
李玉小心拿起老子像，送到中年女人手里，說：“您說好，我就送給您。”
中年女人接過老子像，高興地說：“謝謝。您這老子像是藝術作品，我得付款。”
李玉笑了：“我踩過您一腳，這老子像我送給您，感謝您對我的寬容。”
中年女人把老子像小心放進挎包里。問李玉多大年紀，家住哪里，然后，又跟奶奶交流了幾句，說李玉眉青目秀，亭亭玉立，逗人喜歡。奶奶見中年女人喜歡李玉，非常高興，也忍不住夸了李玉幾句。李玉聽得不好意思了，說奶奶是敝帚自珍。中年女人聽了輕輕笑起來。
奶奶問：“剛才陪同您的是我們縣里的高副縣長。您是省里來的吧？”
中年女人親切地說：“我是省里的豫劇演員林小梅。我喜歡一個人走走，叫高縣長忙他的工作去了。”林小梅是著名豫劇演員，藝名響遍全國，本名林小梅卻鮮有人知。她是一個虛懷若谷的人，喜歡生活在平民百姓之中。剛才，她想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在文化廣場走走、看看，高縣長怕怠慢了她，堅持陪同。林小梅溫文爾雅地說：“老子說，魚不可脫于淵。演員與大眾，是魚與水的關系。我只有同普通人打成一片，才能了解大家的喜怒哀樂，塑造好舞臺人物。你是副縣長，人家見了你，就會收斂本性，我就看不到真實的人性了。”高縣長聽林小梅說得有理，便離開了。
奶奶欣賞著美麗的林小梅，像欣賞年畫似的。而李玉聽到豫劇演員幾個字，不禁羞怯了，剛才還自信滿滿唱豫劇呢，關公面前耍大刀，丟人現眼了。
林小梅仔細看了一會兒奶奶的剪紙，稱贊不已，然后，買了一幅《鴨子戲蓮》，用手機拍了幾張剪紙照片，又同李玉合拍了一張，興猶未盡地道別離去。
晚上，文化廣場演出大型豫劇《老子》“孔子問禮”一折。由全國著名豫劇演員豫花主演。李玉是豫劇粉絲，奶奶從小也喜歡豫劇，自然早早守在舞臺前觀看。舞臺上，追光燈下，孔子和老子相會。當孔子說出心中困惑后，老子回答，唱：
人心有鼠，鼠為貪
貪欲不止患無邊
禮崩樂壞天下亂
克己復禮先斂貪
萬國諸候若斂貪
天下戰火熄峰煙
朝中文武若斂貪
太平盛世出好官
……
李玉聽得津津有味。扮演老子的演員唱得多好！聽著聽著，李玉驚喜不已。這個滿頭白發、銀須飄飄的老子，竟是女子裝扮的！就是全國知名豫劇演員豫花。
演出結束時，李玉跑到后臺，要與演員老子合影留念。后臺工作人員攔住，不許李玉接近演員。李玉急了，大聲叫起來：“我要同演老子的豫花照相。我要同演老子的豫花照相。”
聽到吵鬧，演老子的豫花走過來，制止了工作人員，對李玉招手：“來來，你快來。馬上要送演員回賓館了。”
李玉急忙擠過去。演老子的豫花笑了：“李玉，是你啊。”
李玉暈了，這豫花知道她的名字？
豫花高興地說：“我是林小梅。你給我送了老子剪紙。”
李玉這才知道，林小梅就是全國知名豫劇演員豫花。拿出手機，與林小梅自拍了幾張，樂得說不出話來。
林小梅和幾個演員來不及卸妝，坐上大巴，離開了廣場。
回家后，李玉拿出手機，翻出同林小梅的合影，讓奶奶看，讓爸爸、媽媽看。奶奶、爸爸、媽媽瞧著白首銀須的老子同女兒親熱的樣子，笑得合不攏嘴。
李玉到縣城，把合影洗了幾張，貼在自己臥室。有時候，看著這照片，就忍不住唱幾句：“……朝中文武若斂貪，太平盛世出好官……”
過了半個月，一輛小車駛進了李玉家的小院。車門打開，下車的竟是林小梅。
李玉沒有想到林小梅會來，高興得像只小兔蹦蹦跳跳。奶奶很熱情地接待了林小梅，心里卻一直嘀咕：無事不登三寶殿，林小梅來干什么呢？
林小梅同奶奶說了一會兒話，又欣賞了奶奶和李玉的一些剪紙作品，說：“小玉剪紙作品造詣很深，真是青出于藍勝于藍。奶奶，您可以把小玉確定為剪紙藝術傳承人。”
奶奶笑脒了眼。說：“我說了不算，還得她自己決定。”
李玉說：“這是我的愛好。是傳承人也好，不是傳承人也好，我對剪紙的愛好不會丟。”
奶奶喜愛地瞧著李玉，不點頭，也不搖頭。而今的年輕人有個性，得由著他們。
一邊喝茶，一邊說著閑話，時間一晃就快中午了，奶奶起身，要去做午飯，林小梅說：“不吃午飯。我很喜歡小玉和奶奶的剪紙藝術。想請你們剪幾幅我們豫劇的演出作品。我可以出錢買的。”
奶奶想，原來林小梅這次來的目的，就是要李玉剪幾幅她的劇照作品。林小梅這樣高看李玉，奶奶心里非常高興，點點頭，說：“您這個建議好。我從沒剪過豫劇舞臺形象。可以試試。”
李玉高興地說：“不要錢、不要錢。林老師，我很喜歡您演出的劇中形象。我就剪您。”
林小梅非常高興。鼓勵李玉好好創作，表示劇照剪紙作品不僅要個人珍藏，還要把劇照剪紙作為海報掛在劇院。臨走前，林小梅要求李玉唱一段豫劇。說她喜歡聽。李玉得到林小梅表揚，心里甜甜的，清清嗓子，大大方方唱道：
人心有鼠，鼠為貪
貪欲不止患無邊
禮崩樂壞天下亂
……
林小梅拿出手機，一邊錄視頻一邊豎大拇指點贊。
奶奶覺得李玉唱的有板有眼，她這個豫劇鐵粉也挑不出毛病來。等李玉唱罷，奶奶問林小梅：“俺家李玉喜歡唱。您是大家，說真心話，我孫女兒唱的咋樣？”
林小梅說：“好。有專業水準。”
奶奶眼睛一亮，想不到孫女的愛好還得到了專家首肯。
李玉聽了，由衷高興，想都沒想，張口就說：“林老師，既然您認為不錯，就收我為徒吧。”
奶奶笑了，心想，這丫頭嘴沒遮攔，也不想想，人家是大腕名星呢，能隨便收徒？
林小梅瞧瞧奶奶：“我能收小玉為徒嗎？”
奶奶笑：“您瞧得起就收吧。”
林小梅真誠地說：“奶奶，您不反對，我就收小玉為徒啦。小玉唱腔好，扮相好，是一塊璞玉，雕琢一下，就是一塊美玉。我希望她能考我們可南戲劇藝術學院，專攻豫劇。現在振興鄉村，我們豫劇大有作為。讓優秀的豫劇演員，展演富有特色的河南豫劇，使來我們河南鄉村旅游的人們得到一種藝術享受，就能吸引游客，為農民致富做出一點貢獻。”原來，那天偶爾在老子文化廣場聽到李玉唱了一段豫劇，林小梅印象極好，覺得豫劇人才難得相遇，不能錯失機會，便存心問了李玉的基本情況和住址，決定登門收徒。
▲豫劇下鄉演出
奶奶心里一亮，恍然大悟。林小梅來這一趟，原來是這個目的。心想，藝多不壓身。李玉已經頗有剪紙藝術造詣，再在豫劇方面深造一下，也未嘗不可。至于今后是否有出息，就得看造化了。
李玉聽了林小梅的話，興奮得滿臉緋紅，調皮地一笑，說：“師父在上，請受徒兒一拜！”
林小梅樂了，雙手扶起了李玉。
幾年后，舉辦大型祭祀老子活動，林小梅率豫劇團參加展演。扮演老子的演員，正是豫劇新秀李玉。李玉登臺開唱，字正腔員，聲情并茂，立刻博得滿場喝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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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作者：蔣世平）
